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WeWork总裁被炒,共享办公还能香吗?

2019-09-29
当共享经济浪潮退去,人们蓦然发现,在裸泳的不仅有共享单车,还有共享办公。今年年初,共享办公行业头牌WeWork的估值还有470亿美元,与头条、滴滴、Uber并列初创公司四大天王。

可到了现在,WeWork的IPO停摆,估值也已经缩水到了原先的1/4,投资方软银孙正义损失惨重,前几年靠运气挣来的钱,差不多都凭本事赔光了。



由于烧钱烧得太厉害,去年一年亏掉19亿美元,再加上个人行为不检点,前两天WeWork的创始人/灵魂人物亚当·诺伊曼(Adam Neumann)被董事会正式炒鱿鱼了,不再担任公司CEO。

这相当于是带头大哥的带头大哥被干掉了,搞得效仿WeWork捣腾共享办公准备圈钱的小伙伴们一脸懵逼。

WeWork神话是如何被诺伊曼一手缔造的?如今这个神话又是如何在资本市场破灭的?

下面就跟大家来说道说道。

故事还得从WeWork创始人诺伊曼说起。诺伊曼出生于以色列,童年多灾多难,父母离异,还患有严重的阅读障碍症,直到小学三年级还不会读写。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天才的讲故事能力。

以色列海军服役了五年之后,重新步入社会的诺伊曼急于出人头地,想要挣大把的钞票。听说美国华尔街人傻钱多,他当即买了张去纽约的机票。

人在美国,刚下飞机的诺伊曼最先想到的创业想法是做婴儿服装。

他的脑洞是在婴儿裤的膝盖处加个护垫,这样宝宝在满地乱爬的时候就不会磕到膝盖了。

这款裤子当初的销售页面今天依然能在亚马逊上找到,品牌叫“Krawlers”(爬行者)。

如果你来销售这款婴儿牛仔裤,你会想出怎样的广告文案?

诺伊曼想出的Slogan能让每位家长肝颤:

Just because they don’t tell you, doesn’t mean they don’t hurt.

他们很疼,只是不说。

为人父母的,这谁顶得住啊。

然鹅卖婴儿服装终究是小打小闹。在积累了初期资本之后,2008年诺伊曼和一位建筑师朋友乘着金融危机后地价暴跌,承包下一幢破旧的办公楼,将其改造后分租出去,这就是WeWork的雏形。

当二房东的差事古已有之,分租办公室和工位这事30年前雷格斯(Regus)就在干了,并不是什么新鲜事。

想要旧瓶装新酒,就要重新编造一个故事。

就像现在风风火火的电子烟行业,20年前咱们在电视广告上就看到过类似的产品,只是当时是作为戒烟的工具,所以容易让老烟枪心生抵触。

现在把这故事换个方式讲,将电子烟说成是传统香烟的替代升级品,马上就一炮打响了。

共享办公也是一样的。

最早诺伊曼想到的主意是打环保牌,你们西方不是环保狂魔多吗?那我就在建筑材料上选用环保可循环材料,并取一个很环保的名字“Green Desk”。

后来诺伊曼发现,口号喊得震天响的那帮人,却不一定会为环保概念买单。理想很丰满,钱包很骨感,真正愿意为了环保而每月多花几百美元入驻“Green Desk”的人并不多。

到了2010年,他又换了个讲法,开始主打“工作社区”概念。

他说西方工业化主导下的办公环境严肃、紧绷,太没人情味了。

而在他们以色列有一种名叫“基布兹”(קִבּוּץ/קיבוץ)的集体社区,它基于乌托邦主义构建,有点像咱们以前的公社。

诺伊曼自己就是在这种人人互助的社区氛围中长大的,按他的说法,这段生活经历启发了他构建社区化办公区的想法,用公社的力量来改变现代社会人与人之间冷漠的工作关系。

听着还不像高科技初创公司,没法去硅谷圈钱对吧?

于是诺伊曼又硬生生捏造了一个概念:线下的Facebook。

WeWork的办公区域设置了大量社交空间,社畜们累了就可以去吧台喝一杯啤酒,彼此唠一会儿嗑。

此外WeWork还专门设置了“社区经理”,负责租户间的social活动,动不动就安排个瑜伽课、桌球赛或是趴体。

诺伊曼面对投资人是这么吹牛逼的:

WeWork就是实体的社交网络,在这里可以获得精准的人脉,对接业务资源。凭借线下社交网络来带的黏性,用户就会一再续约。

这说得一套一套的,把许多投资人都唬住了。

其中就包括软银孙正义。

当时他刚刚成立了愿景基金(Vision Fund),钱多到没处花,四处在寻找未来能改变人类生活方式的公司。

在诺伊曼的陪同下,孙正义参观了一圈WeWork的纽约办公室,当即拍板决定投资数十亿美元(现在已经超过100亿美元)。

另据一位从2013年起就下注WeWork的投资人说,诺伊曼有强大的煽动力:

我遇见他几分钟后,就被打动了。

看到这里,有没有发现,诺伊曼和乔布斯还挺像的。

两人都成长于单亲家庭,小时候缺乏关爱,因此特别擅长引起他人注意,make difference。

在创业的过程中,他们俩也没有技术优势,就靠自己的个人魅力和设计品位以及极具天赋的包装能力,创造出现实扭曲力场打动他人。

△ 乔布斯年轻时颜值同样在线

在公司里,诺伊曼也营造出一副乔帮主附体的样子,经常光着脚在公司里走来走去,三天两头打个坐禅个修,还曾要求全公司吃素,否则不给报销餐费(尽管曾经被员工撞见在偷啃鸡腿)。

对外,诺伊曼也常常言必称苹果,比如这句:

……, much like Apple has been able to do. Sometimes style alone is a form of disruption.

……就像苹果做到那样。有时候腔调本身就是一种颠覆式创新。

当人们都以为诺伊曼会成为乔布斯式的人物,画风却逐渐贾布斯化。

拿到软银巨额融资之后,诺伊曼进行了一波骚操作。

首先是抵押自己的股票贷款,套出现金来买办公楼,让自己成为业主,再将办公楼租给WeWork。

截至现在,诺伊曼已经通过抵押WeWork期权套现了7亿美元,在纽约和圣何塞买楼反手当起了WeWork的房东,以此每年单靠租金入账就是1200万美元。

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世界难题在他这顺利解决了,答案就是借鸡生蛋,蛋再生鸡。

接着,他偷偷以个人名义注册了个名叫“We”的商标,等拿到商标注册证后,再将WeWork改名为We Company,这不是就侵犯了他的注册商标了吗?于是他就将“We”商标转手卖给了WeWork,价钱是600万美元。

这还不够,诺伊曼又学贾布斯来了招生态化反,说咱们现在不仅要搞共享办公,还要遍地开花。

他用We Company投资成立了家儿童教育公司WeGrow(并将自己的媳妇安排过去当CEO,肥水不留外人田),又弄了家公寓租赁公司WeLive,准备把饼画得更大。

这还算靠谱点的项目,由于诺伊曼本人热爱冲浪,他还用公司的钱投资了一家西班牙的人造浪公司Wavegraben,用1380万美元换得了42%的股份。

一年之后,根据WeWork自己的财务报表,这笔投资价值归零。

假期多了,收入高了,只有一曲《越来越好》能代表诺伊曼此刻的心情。

渐渐的,诺伊曼的想法也越来越天马行空,比如要实现永生和成为世界总统。

事后被证明是嗑药产生的幻觉。

根据华尔街日报9月18日的报道:去年夏天,诺尔曼驾驶着价值6500万美元的私人飞机横渡太平洋飞往以色列,一路上他都在狂抽仙草。

等他下飞机后,机组人员在飞机上发现了一盒marijuana,吓得马上调转机头返航美国(涉嫌走私违禁品,被以色列海关逮到就要蹲号子了)。后来诺伊曼和他的小伙伴只能自己想办法买机票回去了。

由于诺伊曼是WeWork的第一大股东并且拥有超级投票权,所以以前董事会对他都是言听计从,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甚至还通过了诺伊曼提出的一项可笑制度:要是诺伊曼挂了,WeWork的CEO由他老婆指定。

资方与创始人的矛盾终于在8月份WeWork提交IPO白皮书后爆发了,这份财务报表虽然经过粉饰,却依然难看。

一时间公众纷纷质疑WeWork的高估值,连美国总统华人候选人Andrew Yang都过来蹭热点,放嘴炮。

在一片骂声中,WeWork现在的估值已经从470亿美元降到了100亿美元出头。

要知道截至今年,软银已经累计在WeWork上投入100多亿美元,才买了29%股权。软银孙正义等于亏了70%,哭了。

孙叔很生气,后果很严重。下面就是看谁头铁的时候了。

在孙正义对诺伊曼耐心耗尽之后,他就借董事会软银方代表之力,对诺伊曼发起了审查,将诺伊曼的CEO职位给废了。同时软银还限制了一系列诺伊曼的权力,取消了他的超级投票权,还顺带将他媳妇给革职了。

也许你会问,诺伊曼不是第一大股东吗,为什么要屈服于软银?

原因就在于他的钱都是纸上富贵,要是软银不继续投钱,WeWork就得玩完。

讲完了WeWork的八卦故事,咱们来说说共享办公的商业模式。

共享办公和共享单车一样,最核心的问题就是没有技术壁垒。

无非就是租块大场地,拉条高速网线,找时尚时尚最时尚的设计师搞内装,再找些瑜伽老师或者趴体DJ制造点social的气氛。

这一套所谓的WeWork模式可以被轻易复制模仿,护城河很浅。

如果这个赛道被验证可行,那么资本一夜之间就会入场,催熟各种各样的共享办公品牌,分食WeWork的市场。这一幕就像当年各种红橙黄绿青紫共享单车,最后只留下一地鸡毛。

共享办公没有技术门槛,只有资金门槛,是个重资产项目。

这模式有多重?WeWork通常跟物业一签就是15年的租约,现在WeWork在全球租了400多处办公楼,可以想象资金压力该有多大。

截至2019年6月30日,WeWork对办公楼租赁的采购总金额已经达到了472亿美元,然而卖出去的只有34亿美元。如果不靠软银外部输血,现金流分分钟能干涸。

资产这么重,如果盈利能力强,那也能活下去。然而现实就是大多数共享办公空间在亏钱。

这是经过普遍验证的,放之四海而皆准。

不仅WeWork去年亏了19亿美元,国内的共享办公品牌也是生存维艰。根据VC SaaS的数据,2018年到今年6月,中国的共享办公品牌已经减少40家,运营时间均未超过两年。

喜欢度假的应该都听说过以做民宿出名的裸心集团,他们家曾经也搞过共享办公品牌裸心社,由于效益不好去年以4亿美元的价格卖给了WeWork,算是甩掉了一个资产包袱。

而从用户群体上来说,共享办公的故事也很难说通。

现在共享办公的用户目标主要是初创公司和自由职业者。

一来在创业初期,最需要注意的是保护好idea和商业秘密,防止被人家copy。

想当年马云是怎么做出淘宝的?他将团队都隔离了,关在小黑屋里秘密开发。淘宝上线的时候,阿里的员工还以为是遭遇竞品了。

而在共享办公的环境下,大家用同一条公共网络,还动不动在一起social,很难保证不被商业间谍攻陷。

二来初创公司和自由职业者流动性极大,且容易受经济波动影响。

初创公司的平均生命周期你懂的,一旦遇到资本寒冬,创业者不但拿不到融资,吃口猪肉都有困难,就别指望他们来租一个高大上的工位了(WeWork的工位并不便宜)。

就拿WeWork来说,2018年它的办公入驻率已经从84%下降到了80%,租户平均租期也只有15个月。

线下社交网络带来的用户黏性?不存在的。

当然,这些都是办公室租赁公司常常遇到的问题。WeWork最为人质疑的还有一点,就是明明算不上互联网企业,却要拼命往上靠。

为什么?就为了在二级市场上拉高溢价,好让投资人套现跑路。

互联网公司和传统公司在资本市场上的估值是不一样的,由于互联网公司轻资产、高增长、无限量用户的特性,通常可以获得10倍的溢价。

WeWork自己可以对照一下,自己哪点像互联网公司了?除了出了款评分不高用处也不大的App。

作为一家有品位的共享办公空间,WeWork并不是不香,而是根本不值那么多钱。

咱们来看看WeWork和他的竞品雷格斯(现在已更名为IWG)。

雷格斯的各方面运营数据都完爆WeWork,但是估值却只有后者的十分之一,可见这个泡沫吹得有多大。

最近几年,来自美帝的伪核心科技公司层出不穷。

前有可以用手工替代的智障 “智能榨汁机Juicero”,后有被改编成畅销小说和HBO剧集的 “坏血”。

WeWork引领下的“共享办公”,是否又是一项经过精心包装的伪创新?

只有时间能给我们答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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